雷生大抵是看明白了，柳玉不肯多言始终，我又浑浑噩噩。两人皆不说实话，这砍就过不去。
“柳公子是鸿鹄，不该拘于尘土。”再说小小一镇，也容不下这尊大佛。
雷生把小厮肩上挂着的汗巾扯过擦了擦汗，接着又有不尽的汗液冒出来：“不如，不如用过早膳再说。”
经他一言，早已被这情状吓得不敢动作的小厮才反应过来，长哦一声，去上菜了。
一顿早膳，白粥有之，鱼肉有之，苋菜有之，腌萝卜有之，唯独三位食客脸上各有阴云，各有心思。吃得味同嚼蜡。
我望着门外的大好天光，勾了勾唇角。若他能留下来，也算了我心愿。爹娘七日前的那封信里，不是要我找个好夫婿吗？只是……只是我见他神情寡淡，独在与雷生交谈时才少有神态，对我只一派默然，心中有无数的莫名的难过。
那双眸子，不再落到我身上，哪怕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眼也不再有。
从清早到太阳下山，四沐茶馆都被这种安静但可怕地氛围裹住。连今天比昨天多入账了三文银钱，也不足让我高兴。
他被拘住了？
我这般想，脚步不由自主地去寻我那千里。找到它时，整个猫脸都埋入马槽里，一下一下地舔着湿哒哒的茶水。皓月亦在一旁闷头吃草，一马一猫好不乖巧。虽不是同类，却能殊途同归，其中有我的功劳。
就是不知道，我与柳玉，能否殊途同归了。
“好千里，你是舍不得这个哥哥的吧？就像我舍不得柳玉公子。”我蹲下来，对着千里自言自语。
“他暂时留下了，我是高兴的。可看他那副样子，我又不高兴了。你说，是不是我拘着他了？雷生今早说的尘土，合着不是暗喻我这茶馆吧？”我很难不多想，何况他今天以前对我态度良好，今日起来便变了个样。
我以为我与他是一碗水，无法划分开，谁知道只短短一个夜晚，就能让水分出个楚河汉界！
原意在跟千里说说话，诉个苦，谁知道越说到后头，我自个就越气。我恨不得揪上他的领子，把柳玉提溜到屋顶，好好谈谈心。只是想到他上屋顶时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，我又打起了退堂鼓。他一定有功夫在身，我打不过他。
过了会，小厮在院内吆喝掌柜，我背着着他，却懒得应付。再晚些，我家那厨子都来寻人了。我这才放过千里，揉了把脸，进了屋。
“掌柜，柳公子说他想了一个折中之策。”站在大堂，厨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。
我指了指他手里沾着油盐的锅铲，示意他先放下再说：“什么策？”为何他自己不说？
余光中我抬眼看了二楼闭紧的那间房，灯也歇了，人估计睡了，也或许是为了躲我，正在假寐。
厨子有些为难，他就是个传话的：“他说留在茶馆可以，但那琴不能留在这，望你找个亲信，送至京城。到了那，他自会安排人接应。旁的事，掌柜就不用管了。”
一桩小事罢了，我肩膀一塌，把矛头对准了厨子：“他许你什么好处，字里行前仿佛柳玉才是你掌柜。”
厨子模样憨厚，摸着锅铲嘿嘿笑，傻乎乎的：“柳公子今日给厨房送了两只老母鸡，掌柜明日有口福了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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